(网经社讯)从30年前踏入服务经济研究领域，到成为著名的服务经济学家，郑吉昌教授引领了中国服务经济学的兴起与发展，见证和参与了中国服务业和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

这位出生于浙江安吉的学人，作为著名专家、政策顾问和行业领袖，他成功架起了理论研究、政策制定和商业实践之间的桥梁。他的工作不仅推动了中国特色服务经济学的学科建设，也为中国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和国际化发展提供了智力支持。

国家服务贸易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服务创新研究院院长、长三角现代服务业联盟主席、浙江省服务业联合会会长、国家发改委和商务部首席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众多的职务和头衔，他在国内外各地奔走，在重要的学术论坛上阐发最新研究成果，为各地政府服务业发展计划的制定出谋划策，为服务业项目的落地调研企业对接资源。

原本以为，聆听他关于学术方面的论述，或许会有些艰涩难懂。实际却并非如此——

郑吉昌是位善于深入浅出的学者，宏大的命题，他或许会以生活的细节、生动的案例给人豁然开朗的解读。

也正因如此，他得以在数种身份中游刃有余。

本次，网经社（WWW.100EC.CN）带你了解著名服务经济学家——郑吉昌。

01结缘服务经济：时代浪潮下的学术抉择

郑吉昌教授被誉为中国服务经济研究的拓荒者。而在丰硕的成果面前，他更愿意强调时代给予他的机遇。

郑吉昌教授的学术生涯，最初始于国际贸易专业。回溯至上世纪90年代，在研究国际贸易变化趋势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重要的转变——全球贸易正从货物贸易向服务贸易悄然倾斜；当时中国经济仍以制造业为绝对重心，他意识到服务业将成为未来经济增长的核心引擎。“当时，这一显著的变化并未引起广泛关注，研究服务业、服务贸易的学者寥寥无几。或许是一种使命感的驱使，我决心投身于这个领域，深入探究其中的奥秘。”郑吉昌教授回忆道。

从1994年起，郑吉昌教授便踏上了服务经济研究的漫漫长路，这一走就是三十余载。多年来，他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前瞻性思维，在服务经济领域深耕细作，逐渐成为该领域的权威专家。谈及这段经历，郑吉昌教授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这既是我个人的选择，更是时代赋予的机遇。我有幸见证并参与了中国服务经济从萌芽到蓬勃发展的全过程。”

02 理论创新和学科奠基：构建中国服务经济学体系和政策咨询

在服务经济的学术研究领域，郑吉昌教授开创新研究成果斐然可观。他先后出版了《服务业、服务贸易与区域竞争力》《服务经济论》等一系列奠基性著作，在《中国社会科学》等国内外重要学术期刊发表论文100余篇。这些著作和论文，从理论层面出发，深入剖析了服务业的发展规律、内在机制以及与其他产业的关联，填补了国内该领域研究的空白，为中国服务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构建奠定了坚实基础，为政策制定和产业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撑。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夏杰长教授认为《服务经济论》为“国内第一部系统研究服务经济的学术著作”，该书“为构建中国特色的服务经济学作出了开创性贡献”。他获得国家教育部人文社科一等奖、国家商务部研究成果一等奖、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诸多国家、省部的最高奖项。

他的研究不仅停留在理论层面，在实践领域，他是国家和各级政府服务业发展的“智囊团”核心成员，担任国家发改委、国家商务部的首席专家，担任海南、江苏、上海等省市政府经济顾问。他参与了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后第一部关于服务业发展的重要文件《国务院关于加快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务院7号文件）的调研、起草和制定，并多次担任国家“十五”至“十四五”服务业、服务贸易发展规划的专家组组长。

2010年，受国家发改委委托，他主持的“十二五”服务业发展重大项目《国家和区域服务业集聚区规划研究》，被国务院研究室陈文玲司长为组长的评审组认定“填补了我国服务业集聚区研究的空白”，其制定的指标更是成为国家服务业集聚区空间布局和考核指标的“国标”。此外，他还为浙江、上海、四川、江苏等国内重要省市的服务业发展规划和政策制定提供专业咨询，助力地方服务业的蓬勃发展。

03 传播理念：改变对服务业的认知

郑吉昌教授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作了320多场专业报告，从中央领导集体学习到省市委理论中心组学习，成为国内当之无愧的“中国服务业培训第一人”。

他回忆道：“2005年我有幸参加国务院七号文件的制定，随国家发改委规划司领导去贵州等地调研，座谈会上，当时有个领导干部说服务业不就是洗个澡、吃个饭、理个发、睡个觉吗？你们说要把服务业发展成为国民经济的主导产业，不就是要让人开更多理发店、饭店？”

这种对服务业的片面认识在当时并不少见。他们把制造业和服务业对立起来，认为服务业就是传统的生活性服务业，看不到快速发展的生产性服务业在现代产业体系中功能与作用。他发表了《生产性服务业与现代经济增长》一文，开创了国内生产性服务业研究先河。‌‌郑吉昌通过他的300多场报告，深入浅出幽默生动的讲解，首先改变地方政府各级领导的认知，而后为当地的服务业发展谋求适宜的空间和资源。

如今，他仍然奔走在全国各大高层论坛，如世界品牌莫干山大会、全球跨境电商大会、全球数字经济大会等，同时接受新华社、央视新闻等媒体的专访，阐述他对数智时代服务业创新的洞察，推动政策出台。他的研究成果和政策建议，直接推动了一系列促进现代服务业发展政策的出台，为服务业创造了良好的政策环境。他尤其强调制造业与服务业的融合发展（“两业融合”），这一理念已成为国家产业升级的重要方向。

他认为，随着大模型能力和算力基础设施的跃升，AI 正在快速渗透金融、医疗、法律和教育等服务业核心领域，重塑知识劳动的生产函数。数智技术会把服务业里原本“人力驱动、不可分工”的业务，改写成“模型驱动、可贸易可分工”的公司，从而出现一批围绕数智服务而生的独立上市平台。

他提出“场景覆盖产品，生态支撑产业”，这是一个非常深刻且前沿的商业洞察，它精准地描绘了数智经济时代服务价值创造和企业竞争模式的根本性转变。

这个判断的核心思想是：进入服务经济与数智经济叠加时代，未来的竞争不再局限于单一产品或单个行业，而是上升到了“用户体验场景”和“商业生态系统”的层面。成功的企业不再是卖一个孤立的产品，而是为用户提供一个无缝的、一站式的解决方案（场景），而这个解决方案往往由一个庞大的、跨行业的合作网络（生态）来共同支撑。

04时代新篇：数字经济与服务经济叠加下的服务业

“我们进入了服务经济和数字经济叠加的时代，数智技术的发展重塑了服务业形态。”谈到当前服务经济的发展，郑吉昌反复强调他的这个基本判断。

随着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数字经济与服务经济的叠加效应日益凸显。在郑吉昌教授看来，这一叠加正深刻地重塑着产业的发展格局。

首先，数智技术的广泛应用，为服务业带来了效率革命。以电子商务为例，线上交易平台的出现，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极大地提高了交易效率。消费者只需轻点鼠标，便能轻松购买来自全球各地的商品和服务；企业也得以拓展市场范围，降低运营成本，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

他以今天的网红主播李佳琪和八十年代鼎鼎大名的全国劳动模范、北京百货大楼糖果柜台售货员张秉贵为例说明不同时代服务模式和效率变革。2020年“双十一”预售首日，李佳琪创造了5分钟卖出1.5万支口红的销售奇迹；张秉贵一把就能抓准顾客想要的分量，一口就能报出几种糖的总价格，一天能够销售160多次糖果。张秉贵“一抓准、一口清”的技能已是当年最快的速度完成一笔销售业务的“超人”了，而面对今天的李佳琪，一万个张秉贵也望尘莫及，那是因为今天已经进入“数字服务时代”了。

其次，数智技术促进了三次产业的融合发展。在数字经济时代，服务业不再是孤立的产业，而是与制造业、农业等深度融合，形成相互支撑、协同发展的产业生态系统。通过提供研发设计、供应链管理、市场营销等生产性服务，服务业能够有效提升制造业的附加值和竞争力；同时，农业与服务业的融合，也为农产品的销售、农村旅游等开辟了新的发展路径。

不同服务行业之间的边界逐渐模糊，催生了众多新业态、新模式。例如，“互联网 + 医疗”模式的兴起，让远程医疗、在线问诊成为现实，为患者提供了更加便捷、高效的医疗服务；“互联网 + 教育”则打破了传统教育的时空局限，在线教育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让优质教育资源得以更广泛地传播。

再次，生产性服务业的战略地位愈发重要。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全球产业链，已成为现代产业竞争力的核心源泉。他认为，生产性服务业是人力资本、知识资本、技术资本投入密集的新型实体经济形态，是制造业向价值链高端攀升的“灵魂”。例如，苹果公司通过强大的研发设计、品牌营销和供应链管理等生产性服务，掌控着全球产业链的高端环节，获取了巨额利润。去年苹果拿走了在中国生产一亿部手机利润的75%，因为，苹果产业链的研发设计、物流配送、品牌和市场准入、检验检测、绿色低碳、金融清算、销售服务这些生产性服务业都是他管的。

最后，服务消费正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随着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和消费观念的转变，人们对服务消费的需求日益旺盛，文化、旅游、健康、养老等服务消费市场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以旅游行业为例，在线旅游平台的发展，不仅丰富了人们的旅游选择，还推动了旅游消费的升级。服务消费的发展，需要我们从“注重商品功能”转向“情绪价值传递”。

05产业出海：服务贸易的新阶段

“产业出海绝非简单的地理迁徙，而是全球要素资源的重新编程”。郑吉昌在2025品牌高质量出海论坛上指出，中国产业出海已进入以技术驱动、本地化运营和数智生态构建为核心的新阶段。他表示，当企业能够将成本套利、技术赋能、政策预判形成合力时，海外布局方能成为增长引擎。中国品牌需要超越传统的地理扩张思维，重新编程全球资源要素。

 关于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郑吉昌回忆道：“2006年国家商务部新组建服务贸易司，开始正式启动中国服务贸易的规划管理工作，当时我被聘为国家商务部的首席专家，一直参与了我国服务贸易发展战略、技术进出口目录、会展业与国际货运代理政策，服务贸易统计监测及出口品牌建设指导、服务外包标准等的制定，中国服务贸易年度报告的编撰”等等。他回顾说，2006年中国服务贸易总额0.18亿美元，占中国贸易总额的9%；2024年服务贸易总额突破一万亿美元，占中国贸易总额的14.6%。虽然服务贸易占中国贸易总额的占比看起来增加不算很大，但总量从不足一亿增至为一万亿，是何等的量变和质变啊。

在郑吉昌看来，数智技术与全球化的双重推动下，中国服务贸易正在经历深刻变革，从单纯的产品输出向技术、标准和模式等生态系统输出转变。

06未来展望：人性化服务+智能化技术

基于对数智技术发展趋势的深刻洞察，郑吉昌教授对服务业、服务贸易的未来发展方向提出了前瞻性判断。他认为技术创新将继续驱动服务模式升级，而全球化与本土化的有机协同将成 为中国服务业国际化的关键路径。

在“2025世界品牌莫干山大会”的主旨演讲中，他对于数字服务进一步阐述：“数智时代的服务创新不仅提升了服务效率和用户体验，还催生了全新的商业模式和生态系统。未来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人性化服务+智能化技术’的有机结合——AI处理数据与流程，人类专注于创意、情感和复杂决策。”

谈到即将进入“十五五”时期，郑吉昌教授认为，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必须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关于生产性服务业，他二十年前提出的两个观点深入人心广为引用。第一，生产性服务业是促进其他部门增长的过程产业，是经济的黏合剂。他解释说，随着经济的发展，市场容量不断扩大，分工与专业化逐渐深化，经济效率将越来越取决于不同生产活动之间所建立起来的联系的属性，而非取决于生产活动本身的生产率状况。

第二，生产性服务业是一项激励财富创造的制度产业（机制）。如要推进科技创新，就要有专利、标准、品牌等一套知识产权的保护措施，金融、财务、审计、信用、法律等方面的商务服务业，更是须臾不可或缺。

同时，郑吉昌教授指出，中国接下来必须大力发展服务贸易，以应对国际经贸环境的变化，促进国内产业升级，提升对外开放水平，支撑经济增长。他认为，服务的出口，不仅是国际贸易量的增加和结构的优化，更是国家“软实力”提升的标志。好莱坞、迪斯尼、格莱美、摇滚乐和NBA等是典型的美国软实力。软实力指的是一种靠吸引力而非威逼、利诱的手段来实现目标的能力，具有弥散性、渗透性和粘合性等特性。

在郑吉昌眼里，数字服务、生产性服务业、国际服务贸易，这三大领域可以延伸出基于数智技术的康养旅居、低空服务、跨境电商、数字治理、智能制造服务等等我国需要重点发展的行业。

07实践推动与平台搭建：促进产业落地与交流

理论最终要服务于实践，郑吉昌会长在此方面的贡献尤为突出。

打造高端交流平台：作为中国服务贸易协会的创始会长和专家委员会主任，他通过协会平台整合行业资源，制定行业标准，发布研究报告，举办论坛和培训，为企业提供指导和服务，切实推动了服务贸易企业的成长和国际化。通过这个核心组织，他推动创办了中国（北京）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这个由国家商务部、北京市政府共同主办的国家级盛会（服贸会，广交会），已成为全球服务贸易领域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展会和我国服务业的对外开放重要窗口，极大地促进了国内外服务业的交流与合作。

领导行业协会：他所领导的浙江省服务业联合会，围绕省委重点工作，聚焦生产性服务业、数字服务、低空经济、跨境电商和康养旅居五大领域，展开系统性调研，深入头部企业把脉行业痛点，形成专题报告并提交政府主管部门，共同协商制定发展措施，成为服务企业的“平台”和省委省政府的“智库”。

促进产业落地：他深度参与了浙江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计划”的制定与实施，为浙江从“制造大省”向“服务强省”转型提供了清晰的路线图。他积极为杭州市打造全国先进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地建设，出谋划策，助力杭州形成了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现代服务业产业群。

08结语：在服务经济的长河中摆渡

在这场深入的对话专访中，郑吉昌教授以其渊博的学识和独到的见解，为我们描绘出一幅中国服务经济发展的宏伟画卷，也自然勾勒出一位大师的画像。从0到1的理论构建者：在中国服务业发展的早期，构建了完整的理论体系。从理论到政策的翻译官：将学术语言转化为可执行的政策方案，影响、参与国家顶层设计。从国内到国际的搭台人：搭建了服贸会等国际级平台，推动中国服务业走向世界。从学界到业界的践行者：通过行业协会，将理论、政策与企业发展实际紧密结合。再到对未来发展趋势的精准洞察，郑吉昌教授被誉为“中国服务经济之父”并非过誉，他是中国服务业在过去三十余年里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关键推动者和见证人之一。他的工作为中国经济结构转型升级、从“中国制造”迈向“中国服务”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采访结束时，郑吉昌教授指着办公室墙上的服务经济演化图谱说："从手工业者到平台经济，人类本质上是在不断拓展'服务'的边界。数智时代不是终点，而是新边疆的起点。"这位始终站在理论前沿的学者，正带领团队构建"服务经济理论体系的2.0版"，试图回答下一个时代命题：当智能机器人能完成大多数标准化服务时，人类的独特价值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