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经社讯)要想当初,翟天临的一句“不知知网为何”的言论,不仅将自己的演艺事业断送干净,也就此造就无数莘莘学子的毕业噩梦。论文这个一向严肃的学术类话题,最近频繁出现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4月份,一篇“熟鸡蛋返生”的论文刷屏各大网站,浓烈的魔幻现实主义扑面而来,引得网友口诛笔伐。5月份,“毕业生论文查重乱象”再次冲上微博热搜,根据人民网报道,硕博论文一次的查重价格在500元左右,最贵的甚至卖到1800元。
教育部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高校毕业生的总数在874万,2021年应届毕业生的规模预计高达909万,每年近千万的毕业论文查重需求催生出一个规模可观的市场。
据悉,有关论文类的电商店铺月销量普遍在一万以上,在毕业季之前,有些店铺的月销售甚至能达到80万。今年,淘宝上的硕博论文查重服务均价超过200元每篇,本科论文相对低一点,大约在100元左右,代写、代发的价格更甚。
曾经有人吐槽过当代的大学生活,“流水线”一样的生产,从入学到毕业,一张纸便可以概括几年的风华岁月。尽管是以偏概全,但论文生意如火如荼,这句话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商家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收割韭菜,这是走出象牙塔之前,年轻人被迫上的“第一课”。
查重、代写、发表……论文黑产“一条龙”
根据2014年《劳动报》的一份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超过90%的本科生完成一篇毕业论文的时间不足30天,有47%的学生甚至只用了10天左右。纵观社交网络,每年毕业季都有熬油点灯的学生自黑论文“水”得能救活一整片沙漠,这种黑色幽默的戏码,雷打不动,年年上演。
《中国青年报》曾经有一项调查数据显示,78.1%的毕业生在临近毕业之前“赶制”论文。比较有意思的是,微博上有一则高校答辩现场的视频,某毕业生在论文里研究《红楼梦》,却连一集《红楼梦》都没看过,视频里的男老师当场发飙。
另外,百度指数显示,每年毕业季论文格式的相关office操作搜索就会攀至高峰。种种迹象不难看出,刻意利用学生的焦虑牟利有着极大的爆发空间,尤其论文标准日益严苛,查重、代写甚至是发表,每一项都牵连学生们紧张的神经末梢。
就目前来看,各大高校不约而同地降低查重率,潜伏在暗处的商家也闻风而动。2018年毕业季,淘宝某项论文检测服务的价格是245元,经过2019年翟天临学术造假事件的发酵,2020年的价格就涨到300元以上。知乎上有网友爆料,某查重网站的同等查重套餐在一个月之后的价格涨幅高达148元,甚至有些价格直接翻倍溢价。
事实上,论文查重的乱象里,无缘无故的天价查重从来只是冰山一角,有些灰色商家会在查重的过程中恶意盗卖论文,导致后续的学校查重率高达100%。参差不齐的查重率也是致命硬伤,据报道,山东某高校的一篇毕业论文,电商渠道查重与知网相差10倍之遥。
或许是查重有抹不去的风险,有些学生干脆“一劳永逸”,代写业务就此风生水起。早在2011年,央视新闻就曾披露过山东师范大学某研究生宿舍在校内直接办起论文代写机构,2016年7月,央视新闻再度曝光广州地区论文造假公司。
由于官方一再出手,蛮荒生长的论文代写黑产的确消停过一阵时日。2017年下半年,百度屏蔽一切有关“论文代写”的关键词,淘宝大量关停或下架灰色代写商铺,彼时的论文代写有多猖獗?
头部代写店铺“新鼎教育”仅用5个月时间就成为淘宝皇冠店铺,代写枪手的酬劳高达千字60元至80元。代写团队异军突起,新鼎教育还玩起写手“入股”的把戏,据悉,总共有20多名写手的入股金被老板卷款跑路。
论文与学业的关联程度远远不止这些,论文的发表与刊登在很多学校里与学分、出国、保研等事项息息相关。
2010年初,《长江日报》刊发一则报道,买卖论文在我国已形成产业,2009年产值高达10亿元人民币。黑产与利润错综复杂,学术逐渐异变成一门炙手可热的生意,至少那篇“熟鸡蛋反生”论文的发表就足以让人警惕乱象。
知网太贵,北大都用不起了?
从来不在舆论范围之内的知网,自翟天临出事后才算彻底在公众层面出圈,这个只活在学生时代的论文网站,也因此遭受了不少非议。
公开资料显示,知网成立于1996年,1999年实现网络化。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中文期刊论文数据库,知网在中国学术科研领域的市场份额几乎可以说是“垄断”地位。根据知网官方数据,网站收录了95%以上的中文学术资料,到2013年,知网读者超过5000万,访问量高达21亿人次,全文的下载量累计12亿篇。
值得一提的是,知网看似是一家专业学术网站,但实际上是同方股份旗下的一家子公司。根据同方股份2017年财报显示,同方知网当年的营收为9.72亿元,净利润高达1.96亿,毛利率超过60%。
有意思的是,根据知网官方信息,博士论文被知网收录的稿酬是100元加400元阅读卡,硕士论文的收录稿酬则为60元与300元阅读卡,后续的读者下载付费几乎与作者关系不大。这是知网高收益的关键所在,也因此被网友戏谑为“白嫖”。
实际上,知网这些年来的“路人缘”的确有待重整,垄断学术,暴利经营的负面新闻屡见不鲜,甚至连《人民日报》等官媒都曾下场批评过。特别是知网连年不断的涨价,曾经掀起一众高校的集体抗议。
众所周知,知网并不针对个人开放,高校与知网合作后,学校内网可以免费登录知网。2016年,北京大学在官网上发布“知网即将停用”的公告,公开指责网站过分涨价的行为。
无独有偶,同年1月份,武汉理工大学就发布过停用知网的通知。根据声明显示,2000年以来知网对武汉理工大学的报价每年涨幅超过10%,2012的涨幅最高可达24.36%。据报道,2010到2016年,知网对全国各大高校的的报价涨幅高达132.86%,年平均涨幅为18.98%。
知网连年涨价,高校不堪重负,早在北大公开抗议知网之前,云南近10所省属重点高校就曾宣布停用知网,但停用知网显然不现实。截止目前为止,尽管各大高校愤愤不平,但正式停用的却没有几个。
以“云南民族大学”为例,此前知网对学校的报价是65万每年,最终校方以48万每年的价格协商谈妥,无奈与妥协,这是在知网面前无数高校的缩影与写照。
学术不应该是一门生意
2020年的其中一项提案就有针对知网免费问题的建议,这几年,知网不止在高校之间引起公愤,就连学生群体也怨声载道。
2019年,苏州大学某法学生小刘因为知网的最低充值问题将知网起诉到法庭,据悉,知网官方的最低充值金额为50元,而小刘下载资料仅花费7元,但剩余金额经过多次协商仍无法退回。
知网的诉讼纠纷不胜枚举,根据天眼查数据显示,同方知网作为被告的诉讼高达14条,其中侵权纠纷占多数。
去年疫情期间,知网宣布免费开放, 2020年1月29日,#知网免费开放#的话题冲上热搜,阅读量1亿,10.9万网友参与讨论,一则《中国知网,今起免费开放》的文章在莘莘学子的朋友圈刷屏。
但事实却是,知网只免费开放了一款协同办公软件,并不是全站资源免费开放。此举在疫情期间引发全网众嘲,知网不得不公开道歉。坦白来讲,任何一家网站趋于公益性都是不现实的,但知网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学术垄断下的连年涨价与原作者权益的损失却是一直以来备受诟病的关键。
当然,近期的论文查重乱象与知网无关,由于知网的学术不端查重系统只提供给高校、编辑部和研究机构,不直接面向个人用户,一大批赚差价的“中间商”伺机而动,4月份,知网大量封号整顿,可惜治标不治本,查重乱象依旧肆虐。
另一方面,将学术做成一门暴利生意是很多人迟迟所不能接受的。1880年,全球最大的科学出版集团“爱思唯尔”成立,这是学术垄断的鲜明例子。2018年,爱思唯尔营收75亿欧元,净利润超14亿欧元,股价总市值接近500亿美元,其科学出版业务的净利润率更是高达 39%,比苹果还要高。
2012年,英国数学家高尔斯号召全球科学界共同抵制爱思唯尔,理由是刊载科研成果论文的期刊一再涨价,令人难以接受。抵制行动在全球一呼百应,甚至有人做了专门的网站来抵制爱思唯尔的“盘剥科学”。
据悉,该活动在半年间获得1.2万学者签名声援,牛津大学、哈佛大学、剑桥大学等高校赫然在列。2018年,加州大学宣布与爱思唯尔结束合作,并很快将该校论文免费开放,这种态度引起其他高校纷纷效仿。
如今,公众对于学术严肃性的关注日渐高涨,知网囿于商业化,学生挣扎于黑产旋涡,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